路止从十月份离开C市就开始织这条围巾, 他起针是赵姨教的, 后来秦斯焕也教了他一点。
自从离开C市之后，他都将这条围巾藏的十分严实，没给秦斯焕看见一点，只有张及偶尔见他在织围巾, 然而张及每次见到表情都十分奇怪，仿佛他织的不是围巾, 而是什么脏兮兮的玩意儿。
路止也知道，这团黑不溜秋的围巾实在是丑唧唧, 可这却是他能织出来的最高水平了。
而且, 这是他第一次送秦斯焕礼物，他希望这件礼物可以有心意一些, 可以特别一点。
送围巾多好呀, 赵姨也说过, 好久之前就没人给秦斯焕织围巾了。那路止织的围巾就是秦斯焕这几年来收到的最独一无二的礼物。
路止矜持的咽了咽口水，挺直腰杆继续和那团毛线作斗争, 他要在今天晚上把围巾给织完！
等除夕秦斯焕回来, 他就能把围巾当做新年礼物送给他。
床头柜上的台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光, 整个房间都只有手机上围巾教程视频的声音。路止跪坐在床上，两手捏着长针, 将毛线比对着视频的步骤穿来穿去。
他织着织着，忍不住笑起来。
路止几乎笃定，男人一定会戴上这条围巾。然而围巾丑不拉几的，秦斯焕戴上肯定很搞笑。
大年三十那天, 早上不到八点钟路止就被楼下的鞭炮声给惊醒。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，搞得像是山崩地裂。
他睁着眼睛在床上翻了个身，摸出手机瞧了眼时间，捂着嘴打了个哈欠。
不早了，也该起床了。
路止洗漱好下楼，一个火红的团子朝他扑过来。他一只脚踩在地板上，另一只脚还在楼梯坎上，被红团子扑的差点摔一跤。
“路瑶！”路止抓紧楼梯扶手，皱着眉道：“你慢点儿！把你哥我摔坏了怎么办？！”
“哥哥！除夕快乐！”路瑶抱住他脖子，嬉皮笑脸的往上蹦了蹦，歪头兴高采烈地问：“妹妹的小红包包包呢？”
“没钱。”路止神色冷漠的推开她，哼了声：“从我手里骗到钱，你想都不要想。”
路瑶苦着脸从兜兜里摸出一个红包，吸吸鼻子又开始戏精：“可是岑齐远哥哥都给我红包了，他还不是我亲哥哥呢，对我都这么大方。”她抬眼望向路止，抹了把眼角：“而我亲哥哥既不给钱，又嫌弃我。我这狗生啊，还有什么意义！”
路止垂眸看着比他矮了快两个脑袋的路瑶，被路瑶这娇撒的脑袋疼，他沉吟着从裤兜里摸出两张钱，一张一块的，一张一毛的，递给路瑶：“够了啊，别再吵老子。”
路瑶眼睛睁大，“哥，你好歹片酬都五六万了，就不能对我大方点儿吗？你……你这一毛一，太侮辱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了。”
“不要拉倒。”路止朝她挑了挑眉，又动作自然的把那两张钱塞回口袋，左手在裤兜边角拍了拍，问：“岑齐远给了你多少钱？”
路瑶食指和拇指捏着红包一角，在路止面前像个富翁一样得意洋洋的炫耀：“岑哥哥给了我一千四百块，他说因为我十四岁，所以就给我这么多。”
路止：“……”
岑齐远这不还是个小气鬼吗。
他“哦”了一声，人有点懒，坐到餐桌前开始吃早餐。
早餐是白粥、牛奶，还有一个水煮蛋，路止端起牛奶喝了一口，汤匙搅了搅白粥，“爸呢？”
“爸爸打麻将去了呀。”路瑶又凑过来，语气十分乖巧的讨好：“哥哥，我今天晚上想出去一下，你帮我打个掩护呗，嗯？我的好哥哥？”
路止边喝粥边看手机里的消息，大多都是同学发来的祝福短信，还有女孩子们的添加好友申请。
路止扫了一眼，点了两下“秦狗”的头像，抿了下唇，开始打字。
-路路路路路路：“四四，要红包包包！”
他想了想，又加了一个非常萌的表情包[要饭！不给就去si]，表情是一个萌萌的小乞丐拿着破碗乞讨，小乞丐浑身脏兮兮，表情可怜巴拉。
马上秦狗就给他发了个红包。
路止点进去看，两百整，是微信可以发的红包的最高金额。
-路路路路路路：“谢谢。”
他拿汤匙在瓷碗里碰了下，汤匙与瓷碗相撞，发出清脆的敲击声。
路止心想，秦斯焕比岑齐远还小气呢。他都十八了，秦斯焕身为一个叔叔，怎么都得给个一千八吧？
然而过了会儿他才觉得自己这种比较非常的小孩子气，也非常的没有意义。可他莫名就很想比。
岑齐远以前也老给他发红包，他十四岁的时候，岑齐远给了他一千四百块的红包。再后来，路止就没收到过那么多钱的红包了。
今天岑齐远给路瑶的红包，还是给了一千四。
路止心里的情绪便有些复杂，还有种说不出的生气。
路瑶晃了晃他胳膊，“帅哥哥~”
“你要去干嘛？”路止鼓鼓脸颊，把手机给关机了。
“去约会呀。”路瑶说：“今天过年哎，和男朋友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？”
路止磨了磨牙：“你才十四啊路瑶。”
“爱情不分年龄、性别，甚至物种。”路瑶又噘着嘴：“大帅比！人家求求你啦！好哥哥！以后我天天给您端茶倒水当牛做马还不成吗？帅哥哥？”
路止被她一声一声念的简直遭不住。
这路瑶从哪儿学的这么些话……
好哥哥？帅哥哥？
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起了秦斯焕。男人有时候也会这么逼路止这样叫他。
半晌，路止勉强点头：“行吧。不过，八点之前一定要回来啊，不然我就直接跟爸讲了。”
路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：“八点？”
路止板着脸：“不然就七点。”
“别别别，就八点。”路瑶忙摆手，蔫吧的应了一声，半天才说了句：“老古董哥哥。”
路止：“……”
小崽子你哥哥是个才十八岁的三好阳光美少年啊！
你喊他老古董的时候，良心不会不安吗？！
路止和宋俞还有几个高中时候的同学待在一块儿消磨了下午的时间，他手机一直关机，直到傍晚吃年夜饭的时候才打开。
手机自动连上WiFi，忽的嗡嗡震动了好一会儿，消息提示音响个不停。
路止把手机放到一边，等手机不响了才打开看。
微信99+条消息。
他点进去看，除了同学朋友发来的消息之外，剩下的全是秦斯焕一个人发的。
？？？
他发了什么？？？
路止一脸问号的点了下他头像，最后几条消息是四点多钟时候发的，说他已经到沥市了，要先回家吃年夜饭。
路止往上滑，看清界面上的红包图案之后，惊住了。
秦斯焕给他发了大概十几条文字消息，剩下的全都是红包。
他迟疑的，又非常无聊的，一个一个的把红包点开。
点了好久，他手指都酸了才点完。
每一个红包都是两百的。
路止又点开了零钱，总共一万五千二十一块三毛七分。
那些零头是他自己的钱，整数就是今天秦斯焕给他发来的红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