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斯焕其实有些意外路孟晟会来主动找他, 毕竟昨天晚上路孟晟的状态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现, 完完全全的一个喝醉了酒的人。
他在此之前一直想把自己和路止的关系公之于众，尤其是每次路止在路孟晟面前躲躲闪闪时，他心中的怒气就蹭蹭往上窜，气得他想把路止给绑起来好好教训一顿。
他是下午的时候接到路孟晟的电话的, 那时候他正在看一份合同。
路孟晟说话时条理清晰，首先就开门见山地问：“秦总, 您和我家小路之间，到底是什么关系？”
秦斯焕起先还没反应过来, 捏着合同的手顿了顿, “嗯？”
“您别跟我装傻。”路孟晟喘着气儿，似乎是在生气：“我昨天晚上亲眼看见您在我家, 就……抱着我们家小崽子, 逼他喊你老公。”
秦斯焕：“……”
从小到大脸比城墙厚的秦斯焕, 在这一刻竟也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羞愧。
当着小宝贝爸爸的面，逼他喊老公, 好像的确有点欺人太甚了。
可羞愧过后, 他心中更多的是愉悦, 他浅浅应了一声：“是啊。”说着唇角弯起来，眼尾也往上翘。
他舔舔唇角, 舌尖扫过有些干燥的嘴皮，心想这他妈还有点儿刺激。
“我希望您能跟他分开，不要再纠缠了，路止不喜欢您。”路孟晟说：“而且和他在一起, 对您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好处。”
秦斯焕眸光一顿，声音低下几个度：“没可能。”
在这世上没人能把他和路止分开，而且，他不信路孟晟说的路止不喜欢他。小宝贝看到他的时候，眼睛里是有光的，那种喜悦装不出来。
路孟晟道：“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，我也没可能会同意的。我就跟你实话实说，路止还小，他人生都才刚开始，我不会让你毁了他的。你都三十多了，我的小路止才十九岁，你根本就不适合他。”
秦斯焕几乎都被气笑了。
“我怎么就毁了他？”
路孟晟说：“你是个男的。男的和男的，能有什么好结果？”
秦斯焕这人嘴皮子也毒，一般情况下他都懒得怼人，可此刻路孟晟简直就是在他头顶上拔毛。他指尖在文件夹上点了点，淡声：“那我看你跟你夫人也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，又生硬的止住。
路孟晟那边的呼吸重了许多，秦斯焕抿了下唇，开口：“爸，我不是有——”
“谁是你爸！”路孟晟吼他：“你给我滚！”
秦斯焕的话又一次被打断。
讲完电话他拿着手机，盯着界面看了好半天。
得，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谁敢挂他电话，而且他主动喊人爸还被人给嫌弃了。
秦四只觉得心累。
就连他想跟路孟晟理论的第一句话他都不敢说完，他原本是想说，可我看你跟你夫人也没多好。
话说到一半，他就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。这件事是他小宝贝心口的痂，他居然还想拿着跟路孟晟理论。
太他妈不是人了。
他接完电话是想去找路止的，好歹不能真让他一个人面对路孟晟，可会议开得急，一开就是一个下午。
再次接到路止电话的时候，那头声音有点蔫巴巴的，听着不太高兴。
秦斯焕有意逗他高兴，可越说小宝贝情绪就越低落。
此刻路止听完秦斯焕的话，扭头躲了躲男人的手指，他脑袋靠在座椅上，又问：“那你呢？”
路止不知道他爸有没有把一切都和盘托出，他也开始有点不太确定，秦斯焕怎么想呢？
秦铭不认可他们，他老爸也不认可，秦斯焕身边的朋友，看起来也并不是很支持他们。
就，好像忽然，所有人都不乐意他们在一起。
可路止……
路止从来没想过要跟他分开。
就算是秦斯焕语气平淡的说要对付叶舟傲时，路止虽然觉得他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，他也从没想过要跟他分开。
这么些年，除了秦斯焕，再没有人对他这样好了。
秦斯焕低下头，左手拉着他的手，放在掌心，右手两根手指捏着路止的指尖，从指尖捏到指根，一根一根的捏，乐此不疲。
他慢吞吞开口，语气纯然而无辜：“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，他就让我滚。”
“额……”路止扭头看了他一眼。他老爸，有点暴躁哈？
秦斯焕额头靠在路止肩膀上，淡淡说：“他也不让我喊他爸。”
秦总颠倒黑白装乖卖惨的能力已经升级成五星！
要是路孟晟听了这话估计能气死。
路止倒是很相信他，他老爸脾气的确不好，虽然秦斯焕也不是什么好人，但路孟晟更加的暴脾气。
他抬手，在秦斯焕脑袋上画了个圈，还是有些闷闷不乐：“那你好可怜。”
秦斯焕低声笑了下：“没什么的，他反对也没用，一切都不会发生，他同意也好，不同意也好，我们都会一辈子好好的。”
一辈子这个词实在太温暖了。
路止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，忽然很想赌一把。
秦斯焕那么喜欢他，他不会是周格的。
这个世界上，有那么一个人，爱的是他本身。
路止也想去相信，他是值得被爱的，即使他和别人不一样，他也有资格被人爱。不为了其他任何原因，只是因为他是路止。
路止侧了侧头，下巴碰到秦斯焕额头，他说：“秦斯焕，我和别人，有点不太一样。”
直升飞机已经飞的高高的，窗外一片灯火通明，机舱不算大，两个人在里面，却也显得空旷。
秦斯焕抬起头，他坐直，脊背也挺得很直，“我知道。”
路止有点惊悚了，弱弱问：“……你怎么知道的？”这不科学啊！他都是下午才知道的！秦四凭什么比他还了解自己？！
秦斯焕把路止的手掌按在自己腹肌上，笑了笑：“你是我的小宝贝，当然和别人不一样。”
路止：“……”
我操他妈的秦斯焕。
这狗逼男人有毒！！！
他想虽然是这样想，可心情却一下子好了很多。路止摇了摇头，轻声否定：“不是的。”
秦斯焕静静看着他，黑眸温柔盛着碎光。
路止莫名心安，那些难以启齿的话，说出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困难：“我是我爸爸生的，嗯……我跟瑶瑶都是爸爸生的，我……我好像，也可以生小孩儿。”
“这里，”秦斯焕鼻尖翕动，凑过来闻了闻他身上的奶香甜味儿，唇角勾了勾，腾出一只手，在路止小腹的位置摸了摸，眉梢扬了下：“有小孩儿了？”
路止脸黑了：“没有！”
秦斯焕垂眸，盯着他肚子看了会儿，唇角泛着笑，眼睫遮住了眸中的神色。半晌他问：“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不高兴啊？”
他没有再提什么他是男人不可能生孩子这种话，路止心里那种羞窘也散了一大半。
他皱眉，开始怼他：“那你还想是为了什么啊？我这个，不就够……”够奇怪的了。
路止有些说不下去了，和秦斯焕把这件事一说完，他心里那些刻意压下去的委屈情绪也涌了上来。
被妈妈厌恶不是他的错，莫名其妙接受了自己会生小孩儿的这个不同点，也不是他的错。可他却要因为这件事情，而担心会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。
路止抬手，在秦斯焕手臂上打了下。
秦斯焕抬了抬眼，有点疑惑地看着他：“……”
打他干嘛？
路止撇了下嘴，很快又转头看向窗外。
他侧身坐着，几乎是朝着窗外的方向了，秦斯焕从他身后贴上来，胸膛贴着他的背，脑袋搁在他肩上，执起他的手，打开了直升机的窗户。
他说话时，呼吸喷在路止侧脸上，轻微的痒。
“你看。”秦斯焕握着他手，伸向直升机外。
天幕低垂，夜空点缀着漫天星子，飞行的高度有点高，视野所及没有一片建筑物，就仿佛置身于星海，一伸手，就能碰到星星。
秦斯焕往旁边挪了挪，扯着路止的手，按在他心脏上方的位置。
路止眼睛还看着窗外的星星，有点惊异于眼前的景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