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下粘连着匆匆的影子,被第一棵树挡暗的时候,南月兰生方才松了口气。营地乐声又起,听上去很引人入胜,但她知道那其实是多么荒诞的奢靡欲流。她能逃过,有命大的侥幸,也有精心的算计。或多或少,南月这个姓氏起了些作用。
可是,六皇子为何认得她?
“无果没用,让小姐受惊了。”
今夜无果动了两次。第一次对方人多势众,南月兰生不让他动手。第二次却连对方的脸都没看见,居然被架了脖子。他自小学武,师出无名,而瑶镇没有用武之地,迄今也不知自己武功深浅。好不容易有了较量的机会,他很想痛快打一场,但连番受到压制,心里十分憋闷。
“我不惊。”已经惊不起了,惊过了头,就剩满心的烟熏火燎,外嫩里焦。更准确来形容,岩浆咕噜咕噜冒泡,溅出来一点就滋滋烧疼。火山,还得装成见鬼的死火山。
无果欲言又止。
“有话就说。”南月兰生看出来了。
“小姐走路——”无果吞吞吐吐,“同手同脚。”
南月兰生顿时不动,低头一看,果然——“从什么时候我开始同手同脚的?”
无果张口要说。
“算了,我不想知道了。”南月兰生甩甩双手。
僵直,汗,心跳咚咚,后遗症比她想象得厉害。她胆子其实不小,才有心要整治小霸王。只是事与愿违,小霸王没治到,她就遭遇蒙面人的死亡要挟,短短一个月后又遇到了大荣朝最有权势的一群人,受全面压打,忍着不说话还不令那些家伙满意。既然这样,实在不必再知道自己多没出息。
“无果为小姐高兴,小姐终于显了预言之能。”无果看南月兰生重新走起来,连忙跟住,但觉她火气比之前更旺。
“预言?”南月兰生哈笑,“我哪来这种玄乎的能力?”
“小姐为何让三皇子多骑马少坐车?”不是天能是什么?
“因为我看他那辆马车的顶快塌了。”铜管导热,又用金翅雀的尾羽撑重赘乌铁顶,结果就是尾羽变形弯裂,八角攒尖非滑下来不可,完全纯好看的花架子。
“……小姐看到的?难道不是感到的?”无果小时候和有花一起接受邬梅的测能教导,后定为根骨不错,专从武技,所以他知道天能大概是什么。
“我看到的,你别对我娘多说,免得她白高兴一场。”虽然还没生,但铁一般的事实再加技术流的数据分析,这是她现有的“视力”。
“……是。”无果一声沉默后的答应竟含惋惜。
南月兰生道,“我听到现在,精通易经且能活用这种能力的人带给别人的好处多多,但自己又是短命又是家里断子绝孙的,真不知你帮我可惜什么。”